听到这话，远远震撼于面前那些“人”的完美和规则的李牧顿时回过神来，对大概也是有着类似模样的秦王冷笑道，“呵，秦国的君王，你复活我就是为了让我这个残疾当你的侍卫吗？我承认，单是看，就已经深信这些家伙比常人要来的强大和优越，但你也别忘了，现在，外面是属于人的尘世，而不是这些怪物的！”
对于李牧的拒绝，秦的君王，嬴政倒是毫不意外，“但你也无法否认，孤所赐予他们的力量，确实让他们更加强大，更加聪慧，也能活得更加长久。虽然有些遗憾，并非谁都有资格得到孤的赏赐。另外，李将军，如果你是担心成为龙卫后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并作为将领，在战场上尽情施展兵家咒法，孤也可以打消你的无畏担忧——王将军，蒙将军，有劳了。”
“臣领命。”两人有些淡漠的声音同时响起，李牧听罢，只见坐着大量武官的右侧中，两名身材魁梧的人站了起来，一个稍微年轻的军官脱下了头盔，露出简单束成一条的黑色长发，双鬓处隐约能看到少许的紫黑色，正是蒙恬。而另一个看上去更为年长沉稳的男子也是和常人无异。
但站起来没多久，他们的样貌便在李牧惊讶的目光中发生变化。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和常人无异的两人，顿时变得和面前的那些龙卫一样，紫黑的皮肤，额头两边的微微隆起，灰白的头发，以及完美而规则的身躯，“拟态成人对孤的龙卫而言就和常人呼吸一般轻松自然，王将军他们当然还是活着的人，只是被孤看重才能并赐予龙卫的尊贵力量。而我大秦雄师的强横，也不独是王将军他们的功劳，孤的龙卫，也在背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至于你的祖国，李将军，孤也不介意让你去见一下被秦所俘虏的贵族宗亲，以及现在在孤治下，能安然生活的民众。赵国确实是被孤的国家所攻克，但你的同胞并未因此而过的悲惨，相反，更多地，生活的比以前更好了。”竖瞳的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李牧身上，秦王继续道，
“诚然，孤和孤的先祖确实有着开疆扩土，吞并天下的野心，然而，我等也怀有结束这纷争之世，为天下带来长久和平和兴盛的大愿。李牧，你也看见了吧？数百年来的战斗已经让许多人受难，即便是被你们称为暴秦的孤的国家所造的杀戮，也不过是这乱世的一部分。为何，不把你足以阻挡我大秦虎狼之师的智慧，用在谋取天下福祉的事业上？”
这时，李牧的神情总算是出现了动摇。然而，就在群臣觉得这位前赵名将十有八九要被说服时，这位兵家的传奇战将却拔出了随他的复活一同出现的漆黑利剑。微微低吟下，原本无处不在的无形压力顿时遭到了阻隔，让李牧的精神压力得以缓解，“如果我是生在你吞并赵国之后的话，也许我确实愿意作为一名秦国人，去为你征战四方。然而，看到我的国家因为秦的战争而生灵涂炭，我，不可能效忠你这怪物！”
说完，便大吼一声，除却面前的龙卫和座中同样承受了秦王的赏赐，有着龙卫之资的官员，大殿中的大臣们和宦官婢女都被这一吼所震慑，不乏跌坐在地者。而有些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的，则是依旧好好站着的灰衣老者。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看着大吼之后，拔剑冲向上边秦王的李牧，玄武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倒不是心疼耗费巨大复活的人居然毫不顾惜难得的第二次生命，也并非轻视对方在咒术上的造诣或者对方所属的兵家流派。
但到底得是多愚蠢，才会用这种战场一流的咒术用在个人战上边？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老者，可谓是见证了这些年来诸子百家的兴起和衰落，而对于始终有人扛起招牌的兵家更是有着深刻的了解。虽然是咒术，但并非庶民所熟知的，占卜诅咒驱邪一类的手法，而是用于战场之上，振奋士兵精神，驱逐恐惧，赋予麾下将士对统帅的忠诚，或者通过排兵列阵来形成法阵，来施展改变天候地形的咒术流派。
虽然也有些战斗性的实用咒术，但就玄武的看法，在需要用到个人力量自保的情况，还不如平常好好修炼武术或者更古老的炼气吐呐之法来得实在。毕竟这类精神咒术，儒家的“礼”、“乐”两门传承，就比兵家还要广泛——后者其实更看重的还是咒术的灵活应用，甚至人心揣测这等咒术以外的东西。
虽然刚才，李牧先是通过低吟驱除了秦王所带来的压迫和恐惧，然后用吼声振奋自身，并稍微提升了身体的机能。但巧妙的应用终究无法改变他和所要刺杀的目标差距过大的事实。虽然不是没有仅作用于少量精锐甚至个人，达到以寡击众甚至以弱胜强的偏门兵法，但玄武很确信，这个李牧肯定不懂聂政的无双斗法，即便咒术用得再精妙，用错地方了，终究是事倍功半甚至无功而返。
接下来秦王的举动也进一步印证老者想法的准确，只见大殿上边，那双漆黑的竖瞳微微透出惋惜波澜，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同时，手指敲打颅骨的声音也轻轻地响起，“退下吧，既然李将军不愿效忠我大秦，就让孤，再送你一程好了。”
听到这话，原本作势拦在李牧面前的龙卫们纷纷退到两旁，而在右侧站起的王翦、蒙恬等大将也迅速坐下，完全听命，无有不从。诧异于他们的心得是有多宽，居然就因为王的无理要求就纷纷停下护驾的行动，但一心要为赵国尽忠到最后一刻的李牧可不会因为疑惑而停下，继续抓着手中的名剑镇岳，刺向了秦王。
但镇岳的剑尖才刚进入台阶，李牧就猛然感到前方传来的强大吸力，一个趔趄就被差点摔倒。但因为吸力的缘故，竟然凌空飞起，迅速落到了那位秦国君王的面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尚未清晰，李牧只觉得右肩传来剧烈的抓痛，似乎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所所攥住，不禁要发出惨叫。
随着那利爪的力度加大，李牧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以及血液溅射出来的声音。但不愿在敌人面前表露软弱的前赵名将死命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惨叫。但也就在这时，他看清了，这个灭了他祖国的，秦国君王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相貌堂堂的成年男性。与方才那些龙卫类似，王裸露在外的肌肤出现了有着类似鳞片的纹路的纯黑肌肤，不同于他们的黯淡，王那些鳞片黑的发亮，犹如上好的金属打造的锐器的金属质感，非要形容的话，那是比自己手中削铁如泥的镇岳还要优质的剑。
虽然还保留着部分人的肌肤和特征，和那些龙卫相比大概是不完全品，但李牧看到的，却是比后者更加完美以及有力量的姿态，并且充满了成长的潜力。有着黑色肌肤的额头上，也有着两个对称的凸起，但比起肉瘤，也许用犄角来形容更为合适。配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竖瞳，原本被咒术驱除压迫感竟然加倍袭来，让李牧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面前一手几乎抓着他肩膀，轻易要捏碎自己肩骨的君王，他隐约看到了，一条暗红色，身长仿佛千里的类蛇生命。尽管与蛇一样有着长长的身躯，但那虚影却和蛇这样的冷血畜生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身躯如蛇一般长。虽然有着多种动物的特征，但融合起来却不似传说中帮助武王伐纣的姜尚的坐骑四不像那般怪异滑稽，反倒自然，完美，看着它，就不自觉地产生了，下位生灵面对上位生灵的自卑。
龙！曾经在钟鼎之上看过对它们的描绘，李牧心里不禁浮现出这一象征着强大和神圣的字眼。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便看到了那虚影尾巴扫向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犹如同时被十多架马车撞上，全身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李牧整个人倒飞出去，同时受创的右肩流出大量的鲜血，弄脏了大殿正中。
玄武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下一刻，被王一掌击飞的李牧重重摔倒在老者方才站着的位置，而早早闪开的玄武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连一丁点李牧飞溅出的血液都没有沾到，反倒是周围还没反应过来的宦官婢女，还有少许倒霉的大臣，衣服上居然留下了这个人的血液。
尽管只一个照面就被重创，但毕竟是意志坚定，李牧很快便强忍着疼痛，准备爬起。然而，王并不会给敌人翻身的机会。胸口突然传来强大的压力，被踩踏的身躯再次撞向冰冷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李牧也不禁口吐鲜血。
“也许你是对的，孤，现在即便被称为怪物也无妨。然而，你也感觉到了吧，作为人，面对比自己更强，更快，更聪慧甚至更长寿更完美的怪物，那自惭形愧的感受……生而为人却超越于人，如果这样的孤被你们称之为怪物，那孤，很乐意成为怪物。”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李牧视线模糊，但是，还是隐约看到了，身穿黑色华服，有着龙的鳞与角的成年男子，正在用那双漆黑冰冷的竖瞳看着他，还有他身后那暗红色的巨龙虚影……这样的秦王对李牧平静宣告着，就仿佛诉说着天底下的真理一般自然。
接着，甚至看不到他踩着自己胸膛的脚如何移动，李牧便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稍微沉默了一会，王收回了将李牧的头颅连骨带肉一块踏碎的右脚，转头看向早已闪过一边，依旧不被鲜血脑浆弄脏灰衣的玄武，微微颔首，“让国师白忙活一场，孤甚是抱歉。”
“大王言重了，如若能为我大秦增添一员良才，小的就是再多耗费一倍法力，也是为此自豪的。另外，大王的龙体也快要大成，这点就连孝公、惠王等也有所不及，就算不用卜卦，小的也敢断言，大王必定能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玄武连忙躬身作揖，奉承道。
“也是多亏国师的古神之骨，孤才能进展神速。”看着握在右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人类颅骨，秦王罕见地露出笑容，“实在没想到，在西蜀这等蛮荒之地，竟也有如此神异之物。想来这颅骨的主人虽然未传入中原，但在上古也必定是有着无上神通的神祇。孤如若能统一天下，必将其奉为我大秦的护法神。”
……影像到这里就随着水雾的散去中断了。看着刚才水雾传来影像的位置，老板静静站立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叹息。尽管一直很平静，但就在刚才，他很确信，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但是，那位燕国的太子更加不堪……对于突然出现的尿骚味，老板眉头微皱，对这个北方国家的太子是更加不屑了。
“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嬴政那孤僻的臭小子？那种压力，那些鳞片——那还算是人吗！”即便只是影像，但今早发生在大秦宫殿内的事，包括那足以让人崩溃的压迫感的气氛，都通过刚才的水雾，跨域了时空，传达到了老板和太子丹身上。
“烛龙哦，”突然说出冷淡的话语，让太子丹为之一愣。看着这个表现糟糕的燕国贵族，老板冷笑道，“刚才你看到的，就是公孙鞅献给孝公的咒术，与烛九阴融合成为真龙，从此长生不老的咒术，是建立那永恒兴盛帝国的核心之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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